第(2/3)页 全国号召农业学大斋的时候,王庆喜还亲自去大斋学习取经,回来就带着全村人修水利、整土地,汗珠子掉在土里摔成八瓣,连续三年大丰收。 王庆喜也因此戴上了省劳模的大红花,在省里的大会场,他挽着裤腿跳上台,脚上的泥点成了最耀眼的勋章,话筒将他的乡音,放大成一代人的号角和被学习的榜样。 后来,赶上了文哥时期,王庆喜这个学大寨的模范,在某些人眼中反倒成了靶子,被拉出来批斗。 王庆喜没遭大罪,但大队书记的位子坐不成了,从此他专心务农,种自家的田。 等风向过去,上面的人又来找王庆喜,想让他回去当村支书。 王庆喜摆了摆手,眼神望得很远,像是看穿了什么。 他说:“不去了,改朝换代了。” 沉默了一会儿,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:“那是一场梦,都过去了。” 像王庆喜这样的人,在那个年月多得数不清。 他们都是农民,是工人,是泥腿子,像一粒粒沙子,被时代的东风卷上天,在落日最后的余晖中折射过一瞬金光。 可东风停了,西风起来,沙粒终究要落回茫茫沙海,无声无息。 峣峣者易折,皎皎者易污。 高高的大树容易折断,雪白的东西容易沾上灰。 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,吹得越高,跌得越重,很多人都跟着他跌得粉碎。 但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,物质不灭,不过粉碎嘛。 而关于姥爷的这些事,江振邦是听姥姥和妈妈以及其他亲属讲的。 王庆喜对那个特殊年代的事儿是不爱唠的,平日里,他也沉默寡言,只有喝了酒,话才多会一些。 这次在饭桌上,姥爷王庆喜对外孙更好奇:“你现在做的到底是什么官啊?又上报纸、又上电视的,我怎么看不懂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呢?那个什么董事长,是等于乡长吗?” 江振邦只能简单解释一番:“董事长就相当于厂长,我是做国企的,国家的工厂,我来管理,把工厂转亏为盈了,帮公家赚了不少钱,所以才被宣传了。” 外孙出息了,但王庆喜并不开心,反而忧心忡忡地讲:“被树典型不是好事,鱼大现形,树大招风。” “有人拥你,就有人想踩你,还有小人想利用你…你千万要谨慎啊。” “我知道的姥爷,您放心。” 王庆喜又叮嘱几句,几杯酒下了肚,话匣子便打开了,又和江振邦聊起自己上战场、打仗时候的故事。 没什么惊心动魄的,甚至说有些憋屈。 王庆喜上了战场,还没来得及打几枪,一个敌人都没杀,就被天上降下来的一发炮弹震得晕了过去。 醒过来后,他脑瓜子嗡嗡的,一摸头上,哪哪都是血,眼睛里也全是血。 王庆喜心说坏了,自己脑袋上肯定中弹片了,恐怕要死这! 视线模糊中,王庆喜看到两个医疗兵正在不远处检查伤员,他便连忙招手,高喊救命。 两个医疗兵见状抬着担架跑过来,王庆喜看其中一个小战士没穿鞋,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泥地里,他灵机一动,立刻从行军包中拿出自己的一双千层底新鞋。 那是江振邦姥姥亲手给他缝的,行军的时候,他自己都没舍得穿一下呢。 第(2/3)页